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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不怎么用了,文都补在个人博客https://arictia.github.io,AO3账号同名



这颗星球上的冬天远比卫星观测站汇报的数据要来得寒冷。它是彻底的、不带一丝温情的席卷了整个大陆。尤其在北科尔顿,裹着雪片的狂风吹个不停,卷起堆积的雪,把一切都砸成了白色。

斯佳丽今天不想出门。她知道已经六点了,特价食品供应已经开始,可该死的暴雪还没有停。供电也没有继续,在她连续逃掉了三个月的基础设施建设费用之后,她就一直靠偷接街区主干分支的电路来维持日常生活,这好歹让她能够在星网上接点单子而不让自己饿死。

但从昨天晚上十点起,整个街区的电路都停止了。斯佳丽从别的租户那里知道,市区外的供电基地出了岔子,现在正在抢修,预计在下午三点左右能够恢复——可在那之前她会因为供暖的失效先被冻死。

斯佳丽所在的贫民窟没有统一的供暖管道。在这个能源缺口极大的时代,这意味着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度过每一个冬天。斯佳丽的房间位置很不好,在地下通道入口不远的地方,和街上的寒风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金属门,而那扇门上有条大缝,在雨天简直和睡在大街上没有区别。

将最后一点电力贮备用于光照之后,斯佳丽终于想到了办法,她从自己和其他租户那儿搜刮出了一些简易燃料和相当古老的——纸张,她打算用这最为原始的办法熬过这一天。

点火的工具居然是焊接枪。斯佳丽觉得自己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她把纸一张张地撕下来放到火堆里,时不时被上边的内容逗得发笑,天晓得那是不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
纸张和石油一样,都是早就被历史淘汰掉的东西,斯佳丽还记得以前上的公学有这么教过,它们在有了更高效无害的替代品后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在家里被找出来的时候更像是垃圾而不是古董。也难怪格兰杰太太那个吝啬鬼轻易就把它们都送了出去。

正当她沉浸在一篇荒诞无稽的恐怖故事里咯咯直笑的时候,她听到了不同于风撞动大门的声音,有人在敲门!?斯佳丽手忙脚乱地按了接通视频的按钮,才想起根本就没电,她得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才能看到是谁。真糟心。谁会在大雪天里出门?不论是哪个没带门卡的蠢货,她非得好好敲一笔才行!

比起门扉来说,那更像是一个被掩埋的洞口。斯佳丽抱紧自己将门页推开一点点,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一个孩子。在大雪天里出现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更何况他身上只穿着单衣。他会被冻死的!
斯佳丽顾不上其他,猛地把人拉了进来,直接接触感觉像握住了一截冰。那个孩子用古怪的红色眼睛看她,一团团呼出的白雾才让她确定了这孩子是个活人。
“见鬼!你是怎么回事?你的父母呢?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街上?”斯佳丽瞪着这个看起来和上街区那些父母溺爱衣食无忧的小崽子一样的孩子,八岁?十岁?总之根本不像是拥有足够自我保护能力的年龄,难道是被诱拐了逃出来的吗?

她清楚这些肮脏的把戏,她见过不少被诱拐来的孩子的下场,残缺不全地蜷缩在任何一个角落,他们的器官被摘走(尤其是可以确认身份的眼球和手指),有一幅好皮相的会被卖掉,剩下的部分像是被榨干了汁水的渣滓一样抛弃。虽然值得同情,斯佳丽却没有那么多余裕来救人。她连自己都养不活。

那么现在这个孩子应该怎么办?有人在追捕他吗?为了那精致的面孔和珍稀的红色眼瞳?斯佳丽犹豫了一下,外面咆哮的风雪给她提了个醒,不会有痕迹,能见度这么低的情况下也难以跟踪,再说了,她真的能把人赶出去让他冻死在街头吗?

穿过昏暗的冰冷通道,斯佳丽攥着的那只手臂还是冷得吓人。她几步窜回火堆旁,撕开的纸张被火光映得发红,斯佳丽觉得这孩子可能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随意指了指一块空地:“坐着吧。你渴吗?”她这里除了水和一些合成能量块什么都没有,她的储备总是不够,因为在维持了基本的生命供给后斯佳丽的钱全部流向了二手零件市场。

那孩子摇摇头,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年幼得过分,但眼神却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那是鲜红、漠然而且死寂的,好比空茫又处处皆是死亡危机的境外宇宙。那甚至不像是活人的眼神。

太可怜了,他一定遭遇了很多事情。斯佳丽这样想。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斯佳丽难得好心地询问,虽然她并不能提供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为他“指路”还是做得到的。

“我很快离开。”那孩子回答,目光投向静静燃烧的火焰。那姿态像是诠释了拒绝。

好吧。斯佳丽咽下了本打算出口的话,她不打算管了。于是她接着刚刚的阅读,但不久后恼火地发现写着这个故事的结局的那一页不在那堆纸里面。

“见鬼!”斯佳丽嘟囔一声,空闲下来的大脑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抛向旁边的人。那个孩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完美地和杂物融合在一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注视着不知哪里的虚空。斯佳丽注意到他的身上没有融化的雪水。

“......如果你冷,你当然可以更靠近一点。”她说,希望不是自己的态度使他不敢获得温暖,但——这不是他自找的么?斯佳丽烦躁地往火堆里扔更多的纸好让它旺盛一点,他自己应当知道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

但你不能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小小的良知提醒道。

斯佳丽缩了缩脖子,注意到对方终于施舍了一点目光过来。说实话,糟透了,那种目光过于无机质、过于冷漠,简直像注视着什么死物,斯佳丽感到寒意窜过脊背。

那孩子沉默了好一会,轻微地摇摇头:“谢谢你。”
斯佳丽小声地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居然屏住了呼吸。她畏惧了,但同时不可抑制地好奇了起来:“你从哪儿来?”

“...一颗...”那孩子眨眨眼,看起来是在思索,“一颗死星。”

斯佳丽知道死星,那是指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死寂的星球,比如被采光了所有资源的矿星或者被用于置放垃圾的专用星球,通常来说死星是用来形容被人类破坏而不存在生命活动的星球。他从那里来?听起来像个谎言。

“那你要去哪呢?”开了头之后就问题就自然而然地继续了下去。斯佳丽其实不是真的好奇,她只是想消磨掉这段寒冷又无趣的等待时间。

他回答道:“尽头。”他的眼睛被火光映得像是嗡鸣的警报灯。

尽头?哪里的尽头?斯佳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暗暗叹气,心底的烦闷垒了一层又一层。她查了查个人终端上显示的交易信息,看到新式内置R-2芯板的价格后更觉失望透顶。她全身上下加起来的全部资产也买不起它的十六分之一。

她都不知道是能自由但整日里为生活奔波更好还是被囚禁着衣食无忧更好,起码她的父母现在不必为下一餐的着落烦恼。他们的刑期还有五十年,在这个人均寿命两百的时代也不算什么特别高昂的代价。等他们出狱,已经成年的斯佳丽又得多攒一份赡养金。这也许有些不公平。

斯佳丽终于暖和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困倦像是一张柔和的毯子把她包裹,在陷入梦乡之前,她看到那个孩子直直的注视着她的个人终端。

啊,那孩子没有这个,没有作为独立个体的资格……

她醒来之后火堆早就熄灭了,灰烬安静地散发着怪异的味道。斯佳丽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在一个陌生人旁边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她检查了一下所有物品(即使她并没有什么值得被偷的),惊讶地发现在那孩子坐着的地方多了一块R-2芯片。

外边还是暴雪肆虐,根本无法追寻到那孩子的足迹,如果不是他留下的芯片,斯佳丽都要怀疑他只是一个忽如其来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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